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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入計畫

 

　　沒有個性的他，從以前就嚮往成為拯救他人的英雄，想起以前歐爾麥特曾經說過他自己無法拯救每一個人，理想跟現實總是放在天平的兩端，前者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後者卻是沉重無比。

 

　　公文上寫著許多密密麻麻分類的個性，綠谷出久仔細檢視著自己的那份資料上分配的工作與位置，裡頭總共約有１２０名左右的受監控者，綠谷出久心理有個底，他大概知道自己會跟之前一樣如魚得水地順利分配到他想要的工作。

 

　　果不其然他順利地找到了，同時他更加確定了這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巧合，有的只是必然。

 

 

 

 

 

 

 

 

 

　　為了自己的所愛，能夠付出多大的代價？綠谷出久那晚帶著這個疑問入眠，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那個人穿著跟自己一樣的制服，遠遠地站在街角的一側，綠谷出久認為對方應該是在等著自己，於是他朝著對方往前跑去，但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短。

 

　　對方的臉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模糊到綠谷出久無法辨別對方的表情，只能依稀地看到那個人臉上掛著的微笑，是含蓄、溫柔的笑容。

 

　　不知哪來的想法，綠谷知道對方這個表情是誠然不多見的。

　　兩人間沒有縮短的距離，但對方依舊是掛著那個笑容待在原地，這時與其說是等待，不如說綠谷出久覺得自己像是拋下了他。

 

　　等待的感覺像是爬牆植被一樣，他們對望了七年，回過神來早已被寂寞攀附全身，但綠谷出久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每一次向前跑他總覺得一定能跟對方縮短距離，總有一天他能夠跑到對方的身邊，牽起他的手，然後告訴他「我來了。」

 

　　睜開雙眼後，綠谷出久還無法分得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他無力地躺在床上，雙眼放空盯著塑料的天花板。

 

　　那個在等待著他的人就是轟焦凍吧。

 

　　轟焦凍為了他，交付了未來以及愛情，綠谷出久為了轟焦凍的未來與愛情，又能夠拿什麼去交換呢？

 

　　其實他心裡早已有了個答案，但這個答案永遠只有兩個人會知道。

 

　　綠谷出久起身，雖然外頭依舊昏暗，但他怎麼樣也無法回頭繼續睡，他並不累，曾幾何時自己也變成了淺眠體質？他清楚淺眠並不會對他的身體帶來正面影響。

 

　　他內心裡或許懷抱著某些希望，希望不再是自己一人孤獨度過夜晚，希望身邊是那個他現在依舊無法看清臉龐的人。

 

　　他最希望的不過就是轟焦凍這個人罷了，但對他們兩個而言，相愛便成了最大的阻礙。

 

　　＊

 

　　綠谷出久離開事務所時頻繁地對著八百萬百道謝，如同八百萬上次說的，她成功地將綠谷出久引介至Ｒ縣有配合清算任務的事務所，在那間新的事務所會有昔日的同窗前來接應，而這對綠谷出久來說真的是幫了很大的忙，八百萬百看著綠谷出久頻頻對著她點頭致謝時，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隨口說了些客套話，一直盯著這兩個人看的上鳴電氣，走過來拍了拍綠谷出久的肩膀，請他有空要記得回來看看他們，轟焦凍那邊他也會定期去看看對方需要怎樣的幫助。

　　綠谷出久點點頭，顯得有些不捨，他揉了揉眼睛，高中時期愛哭的習慣到現在還是沒變，只差在不會立刻嚎啕大哭。

 

　　綠谷出久在新的事務所附近找了個臨時住所，簡單地先安定下來，他看著八百萬百給他的事務所名片，上頭只有寫著一支電話，當時八百萬百告訴綠谷出久來到這裡時會有人來接應，綠谷出久也沒仔細問。

 

　　綠谷出久來到了事務所，這間事務所並不大，上下大概只有五至八人的規模，這倒讓綠谷出久很驚訝，這麼小的事務所竟然能夠拿到Ｒ縣如此重要的任務。

 

　　「嗨，好久不見了，綠谷！」音調高亢的女聲從他耳邊傳出，綠谷出久回過頭來卻沒看見任何人，不，其實仔細一看的確是有個人，但卻看不見那個人的皮膚以及頭髮，綠谷出久這時才反應過來八百萬百為什麼特地會找人來接應他。

 

　　「好久不見了，葉隱。」葉隱透是綠谷出久在雄英的同學，本身的個性是透明，葉隱透的個性對這次綠谷出久的計畫可說是幫了大忙。

　　「小八百萬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了，這邊也會盡全力地協助綠谷的！」雖然看不到葉隱透本身的長相，但從聲音聽得出來是個可愛的女孩子，綠谷出久對著葉隱透道謝後，兩人便一同去辦理職務登記。

　　葉隱透其實在念書時期跟綠谷出久並不算熟稔，但綠谷出久在女孩子間的八卦話題熱度一直不算太低，所以她漸漸地也隨著女孩們的茶水話題隨風起舞。

 

　　關於綠谷出久的八卦很多，除了被認為是歐爾麥特的私生子以外，還是個有著努力認真的個性、讓人不自覺地佩服的人，除此之外他跟轟焦凍的話題一直以來也都是女孩們最愛的八卦。

 

　　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轟焦凍喜歡綠谷出久，唯獨當事人後知後覺，或者說是自信心不足導致下意識迴避這份感情，這讓女孩們常常把他們之間彼此互相錯過的機會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

 

　　『綠谷是Omega啊？』蘆戶三奈當時掩著嘴發出了驚呼聲，掩嘴的動作顯然在她身上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原本以為綠谷出久是Beta的女孩們也紛紛開始討論起綠谷出久的第二性別。

 

　　『怪不得綠谷其實也挺受歡迎的？』

　　『是上次體育祭過後，頻繁被普通科搭訕的那段時間嗎？』

　　『是啊是啊，因為英雄科不多Omega啊，其他科的Alpha或Beta肯定會想認識稀有的Omega，而且綠谷除了課業成績很優秀以外，他本身的努力也被很多人認可，作為伴侶溫柔的個性也很吸引人吧。』

　　『咦？我以為綠谷被找出去是因為一堆人希望綠谷能幫忙轉交情書給轟呢。』

 

　　葉隱透當時也跟著女生們討論起這些話題，漸漸地女孩們對綠谷出久的好感度也隨之提升，雖然這個好感度比較像是出自於保護慾、母愛那一類的感情。

 

　　直到畢業後，大家得知綠谷出久因為事故身受重傷，那一次班上同學都不約而同地聚集起來，商討著該如何拯救綠谷出久，直到那個時候葉隱透才知道原來轟焦凍的戀情已經有了開端，但卻沒有撐到結果，綠谷出久注定在他的人生裡跟轟焦凍分道揚鑣。

　　他們兩個之間發生的意外就像是一部悲慘的愛情片，葉隱透當時還在醫院裡嚎啕大哭，嚷嚷著怎麼會這樣、綠谷跟轟太可憐了等等的話，為了避免大家的情緒一同受到波及，當時尾白猿夫還立刻用了尾巴幫對方趕緊擦拭掉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撫她。

 

　　所以對於八百萬百這次主動找了葉隱透來幫助綠谷出久，葉隱透其實內心裡十分地高興，一方面是彌補了當年大家對綠谷出久的遺憾，一方面她也希望綠谷出久跟轟焦凍能有個好結局。

 

　　＊

 

　　綠谷出久在這間新的事務所適應得非常好，雖然有時候還是很不習慣葉隱透會突如其來地從背後喊他名字，但他後來也逐漸適應自己偶爾會被嚇到這件事。

 

　　「英雄人偶沒有請助理嗎？」事務所裡的前輩Ａ丟了個打圓場的話題給綠谷出久，希望能夠藉此拉近跟英雄人偶的距離。

 

　　綠谷出久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以前有，但是自己個性實在有些魯莽，常常把助理給氣跑呢。」那張圓潤的臉蛋掛上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綠谷出久的外貌看起來比同年齡的人小非常多，平常相處時脾氣看起來也挺溫和的，做事也挺細心，聽到對方說自己魯莽實在有點難以想像。

 

　　前輩Ａ翻了翻手邊的資料，一邊看著綠谷出久的履歷，一邊對綠谷出久的話抱持著存疑。

 

　　「這邊看你資料上寫的助理資訊，上一任助理做了４年多，這算起來應該很穩定啊？」突然被這麼一問，綠谷出久突然間卻說不出話來。

 

　　前輩Ａ的部分是在問轟焦凍吧，關於轟焦凍的部分……要怎麼回答呢？若直接說的話自己到這間事務所的動機就顯得十分不純。

 

　　「因為生涯規劃而離職了，他是個很優秀很能幹的助理，綁在我身邊實在太埋沒人才了。」綠谷出久笑了笑，給了一個萬用的回答，生涯規劃真是個好藉口。

 

　　前輩Ａ似乎也信了這個說法，並沒有繼續地追問下去。

　　葉隱透看準前輩Ａ想要聊天緩緩氣息這點，她趁機追問了一些問題。

 

　　「前輩，將在後天進行的人員清算任務……每年都是由我們跟政府配合嗎？」葉隱透本身也是今年度才跟事務所簽下合約的職業英雄，所以並不清楚這樣的任務本身是不是與固定的事務所配合。

 

　　「沒有唷，今年的我們只是湊巧而已，說也奇怪，以我們事務所的規模以及成立日期，這樣的任務應該不會找我們去處理，而是找老字號的事務所去承接。」前輩Ａ看起來若有所思。

 

　　「管他的，反正有任務做也不錯，不然像Ｒ縣這種偏僻的地方哪會像大都市，這裡大概每個月只會派二至三件任務下來，況且有任務接才能夠順利跟政府請款啊。」前輩Ａ不拘小節的個性從他的言語談吐中被綠谷出久看了出來，但的確很多事情都讓綠谷出久覺得有些意外的巧合。

 

　　像現在的自己還殘留著部分對轟焦凍的記憶，以及轟焦凍回到轟家的事情，最後就是這次順利得可怕的工作引薦，在這之中綠谷出久似乎沒有碰到什麼無法突破的瓶頸，就像是已經有了個劇本一樣，他們只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完成任務。

　　但不管如何，順利對他來說都是件好事，至少比找不到任何解決辦法來得好。

 

　　綠谷出久由衷地這麼希望。

 

　　＊

 

　　來到了人員清算的任務當天，綠谷出久一早與葉隱透及其他職業英雄們來到了事務所做了個簡單的任務說明。

 

　　「今天的主要任務是與拘留所的人員搭檔，三個人一組負責去每一個房間裡去替裡面的人做一些基本檢查，基本檢查並不難，拘留所裡的人員會協助你們，你們的主要工作是現場若發生一些個性暴走或者是失控的狀況時，要盡可能協助那些持有特殊個性的人。」隨後，前輩Ａ將整份公文分發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是合約書，在場的職業英雄們應該都清楚Ｒ縣的拘留所僅為觀察特殊人士個性的場所，雖名為拘留但是這些擁有特殊個性的人對我國而言確是重要的貴賓，基於保護受拘留的人基本資料，所以麻煩承接這次任務的各位英雄們簽下保密協議，確保不會洩漏裡頭各機關人士的個資。」看來所謂的保密協議就是方才每個人拿到的那份公文吧，美其名是重要貴賓，但在場的職業英雄們都很清楚，Ｒ縣的拘留所關的是怎樣的人。

 

　　政府當然不希望裡面的人個人資料外洩，畢竟這些人對政府來說是『貴賓』嘛。

　　雖然當初典當是自願出現在綠谷出久面前，但一想到往後的人生需要被政府所監控，綠谷出久難免覺得自己連累到不少人。

　　沒有個性的他，從以前就嚮往成為拯救他人的英雄，想起以前歐爾麥特曾經說過他自己無法拯救每一個人，理想跟現實總是放在天平的兩端，前者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後者卻是沉重無比。

 

　　公文上寫著許多密密麻麻分類的個性，綠谷出久仔細檢視著自己的那份資料上分配的工作與位置，裡頭總共約有１２０名左右的受監控者，綠谷出久心裡有個底，他大概知道自己會跟之前一樣如魚得水地順利分配到他想要的工作。

 

　　果不其然他順利地找到了，同時他更加確定了這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巧合，有的只是必然。

 

　　＊

 

　　昏暗的長廊及忽明忽滅的燈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招待貴賓的地方，反而像是某些地下的實驗機構或恐怖片裡會出現的場景，這樣的地方讓前來執行任務的職業英雄們都紛紛搖搖頭，感嘆著環境的髒亂與可怕。

 

　　這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潮濕味，這中間的味道還夾雜了許多聞起來令人不快的信息素，這些味道難以讓人想像得出到底是怎樣的人散發出來的氣味，同時也讓人無法辨別這些味道到底是來自於怎樣的性別。

　　不重要的事情政府就不會多在意，畢竟他們注重的是受監控者本身的個性，而不是他們自己本身應有的人權，怪不得這種地方會被建造在Ｒ縣這種鄉下地區，一來這裡地廣人稀，二來若有個什麼突發問題，政府可以在一夜之間抹消掉任何會在歷史上留下紀錄的證據。

 

　　打從進來這裡，綠谷出久跟葉隱透一直都覺得十分的不舒服，混亂的信息素讓沒有伴侶的葉隱透一直覺得渾身不對勁。

　

　　「還好綠谷已經有Alpha的信息素保護著，這些味道就連身為Beta的我都覺得很難受。」葉隱透小小聲地在綠谷出久耳邊抱怨，這個時候綠谷出久也大方地坦承還好有轟焦凍的標記，得以讓現在的他沒有被這些奇怪的信息素給干擾生理狀況。

 

　　待大家都因各自任務開始，綠谷出久與葉隱透也按照原先擬定好的計畫開始執行任務，他們與一個看起來反應有些遲鈍的工作人員一組，對方從頭到尾看起來漫不經心，而且似乎打算草草將工作結束，若是跟這樣的人一起工作想必應該會常常替這傢伙收拾爛攤子，但這樣的人對綠谷出久來說卻是最好的配合人選。

 

　　綠谷出久與葉隱透被分配到無法歸類性質的個性檢驗，他們一間間地配合工作人員做基本檢查，這些檢查大致上就是請對方稍微簡單使用個性，若狀況如先前報告所述，這名工作人員就會敷衍地在檢查報告上打勾，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碰到個性失控的狀況，所以過程意外地輕鬆。

　　直到來到了現在這房間門前，綠谷出久簡單地用了手指敲了敲暗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這名工作人員先強制昏厥，並由葉隱透帶著這名工作人員先去一旁把風。

　　這樣的行為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他跟葉隱透大概都會吃上好幾年的牢飯，所以綠谷出久必須抓緊時間，趕快處理完這件事。

 

　　終於，他打開了這扇門。

　　門後面是他一直想要找尋的對象──其名為典當的人。

 

　　在綠谷出久踏進這間房間時，門檻上宛如有層透明的膜，

他就像進入了與外界完全隔絕的世界，突然間產生了劇烈頭痛，有著什麼東西強烈地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他試著靜下心去思考這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那些如潮水般湧上的是綠谷出久這些年來失去的記憶，而記憶中一直不斷出現的，是那個名叫轟焦凍的男人。

 

　　「唔……」劇烈的疼痛感讓他雙腳一軟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記憶像是底片一般快速地在腦中不斷撥放著他失去的每個片段，而那個人這些年來陪在自己身邊的種種回憶，瞬間回到了它們原本的位置。

　　綠谷出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回憶先是從轟焦凍的笑容，逐漸變成轟焦凍失望的面容，也許是為了懲罰自己多年來對轟焦凍遺忘的殘忍，那些充滿情感的回憶不斷地刺痛自己的心。

　　等到綠谷出久回過神，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這些淚水夾帶著他所有遲到的情感，一湧而出。

 

　　「你終於來了。」開口的並不是綠谷出久，而是那名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