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利刃

 

 

 

　　「焦凍，我喜歡你。」這是綠谷出久在那時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而這句話儼然也成為了一個無法打破的詛咒。

 

　　綠谷出久的告白就像裹著糖粉的毒藥，轟焦凍每一次都清楚，但還是一次次欣然的在綠谷出久面前不斷的服毒，他對綠谷出久的愛就像慢性自殺，不只殺死自己，也殺死對方。

 

　　轟焦凍從不覺得綠谷出久殘忍，但如今綠谷出久的溫柔就像一把主動的利刃，不斷地刨刮著自己的血肉，只要是綠谷出久給予的他全數都承受下來。

 

　　轟焦凍必須享受著這把雙面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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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谷出久失敗了，來到事務所時他垮著臉跟所有人打招呼，在他看到轟焦凍時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不在意，綠谷出久無視了對方的問候直接轉身逃往廁所。

 

　　直到上鳴電氣捧著肚子，屁顛屁顛的跑來拚了命敲著他倚靠著的門板，他才拍了拍臉走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地失禮，但他無法遮掩自己在意的心情。

　　沒等到發情期完全結束，綠谷出久選擇回來上班好轉移焦點，同時內心裡不斷地祈禱著能出外勤好避開轟焦凍。他一早出門時吞了幾顆抑制藥，確認好身上的信息素已經聞不太出來後才拎著包包出門。

 

　　緊張的心情讓他一路上不斷的碎念及模擬等等遇見轟焦凍時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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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轟君，今天看起來依舊是十分帥氣！”這種招呼只會讓人覺得他像個奇怪的人。

 

　　“早安轟君，今天天氣看起來真好。”話一說完，綠谷出久仰頭看著天空，陰鬱的雲朵密佈整個天空外，空氣中還飄著零星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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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轟君，原來那天不在是因為跑去跟女孩子約會啊，怎麼樣過程順利嗎？”這個口吻太像上鳴電氣了，既輕浮也顯得有些失禮，而且為什麼又把話題繞為那天的場景上？

 

　　他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實在是太在意那天的狀況了。

 

　　綠谷出久暗自羨慕著能坐在轟焦凍對面的那個女性，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的是轟焦凍那天留在現場的微笑，而那樣的微笑卻不是自己一個人獨有的，一想到這裡心頭上就覺得發疼。

 

　　「omega也不是這麼有優勢的啊……」他已經不知道這種話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當時坐在轟焦凍對面的那個女性說，但不管如何綠谷出久很清楚，這個心情大概傳遞不出去了。

 

　　而且他本來就對戀愛這塊抱持著不大的自信心，尤其他本身就不認為自己的外在或者是個性能夠吸引到像轟焦凍這樣子的alpha。他朝著路邊的車子反光玻璃看了一下自己的臉，稚氣的臉龐以及像是諧星般的雀斑，自己勉強覺得臉還算……可愛吧?光外表他對自己就沒自信了，更不用說他跟轟焦凍根本才剛認識而以。

 

 

　　在他苦惱到不行的同時，平常45分鐘的通勤路程短到讓他以為自己出門才10分鐘，原來這時已經走到了事務所的門口。

　　在他來不及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的情況下，沒想到立刻就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早安，綠谷。」聲音的主人帶著略有睡意的口吻，待轟焦凍打算開口詢問今日行程上的一些疑問時，綠谷出久卻立刻轉身快速的進了事務所。

 

　　這樣明顯的差別待遇也讓轟焦凍立刻察覺到綠谷出久怪異的行為，雖然完全不明瞭自己做錯了哪些事，但是他沒打算追根究柢問出個結果，隨後他便按往常一般，將綠谷出久的任務行程安排好後發送到對方的電子信箱。

 

 

　　這個上午讓綠谷出久覺得度日如年，但就在下午的時候，他收到了政府發來的緊急支援通知信。

 

 

　　收到緊急任務的通知後，綠谷出久得到了短暫獨自行動的時間，這次任務是大型賽事開幕典禮的維安行動，沒有個性的轟焦凍以及其他英雄的助理並不會參與外勤，估計等到開幕典禮結束也差不多入夜了，雖然無法跟轟焦凍為自己早上的態度道歉，但綠谷出久卻暗自慶幸有個鴕鳥心態的機會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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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安行動在眾英雄的協助下順利結束了。

 

　　綠谷出久直到任務結束後才發現自己忘了帶抑制劑，在撤場核對基本維安工作時，才發現自己的信息素搞得讓周圍的人心神不寧，大家紛紛都將目光放在這個沒有伴侶的omega身上。

 

 

　　「綠谷，信息素信息素！」上鳴電氣漲紅著臉捏著鼻子開始比手畫腳，起初綠谷還沒意識到是自己的味道讓周遭的人頓時陷入了曖昧的情緒與氛圍中，直到上鳴電氣指著他的後頸，用些微尷尬的表情看著自己時，綠谷出久才用手遮掩著，先將工作扔給在場的同事提出早退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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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殺的你的味道還真好聞，要是沒打算找個對象的話隨便找個alpha咬你也行啊，這股味道連身為beta的我都很受不了。」上鳴電氣失禮的用手朝著空氣煽啊煽，試圖將空氣中濃烈好聞的信息素揮散，但效果似乎不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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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第一次被綠谷出久的信息素給影響，雖然身為beta也會被omega的信息素影響，但上鳴電氣始終希望自己能夠找一個女beta或者是女omega伴侶，他對綠谷出久還沒被標記這點沒有惡意，但對於身邊沒有伴侶的omega同仁感到有些困擾。

 

 

　　「這……真的是非常抱歉，今天出門時稍微有些走神，不小心就忘記帶藥出來了。」綠谷出久誇張地揮舞著手腳，隨即將臉埋在掌心，被職場同仁抱怨著自己的信息素這點令他覺得非常尷尬，倘若現在地上有個洞的話，綠谷出久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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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鳴電氣皺著眉頭，直勾勾的看著綠谷出久這附委屈的模樣，明明被波及到的是自己才對吧。

　　「真搞不懂為什麼還不讓轟咬你啊……」他隨口的抱怨卻讓綠谷出久將整個壓抑在心底的心情膨脹開來。

 

 

　　「怎……怎麼可能讓他咬！上鳴君若是碰上了才認識不到一周的人就會立刻跟對方成為番嗎？」也許是被上鳴電氣說中了內心裡不敢面對的期待，綠谷出久就像煮開的壺一般紅著那張稚氣的臉。

 

 

　　意識到自己似乎太激動後他立刻擺出道歉的姿態，即使同窗三年但是綠谷出久實在不是很擅長與人發生衝突，一邊擔心著自己說法是不是太挑釁，一邊又偷偷抬頭觀察對方的表情。

 

 

　　但對方給予的回應並非他預期中的模樣，反倒是露出了鮮少表現出的神情，上鳴電氣垂著肩頭，看起來似乎覺得有些無奈及感傷。

 

 

　　「抱歉……轟是個好人，是我沒顧慮到你們的感受。」他瞇起雙眼，琥珀般的瞳孔描繪的盡是綠谷出久完全無法解讀的神情，揮了揮手像是找錯話題一樣悻悻然地離開，異常的反應讓綠谷出久滿臉疑惑。

 

 

　　「嗯……」朝著上鳴電氣逐漸遠去的背影，綠谷出久無法理解上鳴的話，但他還是揮揮手小聲地說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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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般的情況來說，英雄助理會跟著英雄們一起執行維安的外勤任務，以維安任務的性質而言，若非用個性嚴重破壞做亂的情況下，通常光靠助理及警察就可以控制好現場。

 

 

　　事務所裡僅剩轟焦凍與八百萬百留守，八百萬百的能力沒有比其他以攻擊為主的英雄們吃香，所以通常是支援後勤的部分，而今天的維安行動屬於難度較高的任務，八百萬百自然而然不需前往支援，相對的她也想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與轟焦凍談一談關於綠谷出久的事情。

 

 

　　同樣都是身為alpha以及雄英推薦入學的特優生，八百萬百認為自己也許就某方面來說算是跟轟焦凍較相近的人吧，當初轟焦凍成為無個性固然可惜，但以同樣的角度來看，也許自己也會為了深愛的人做出一樣的決定。

 

 

　　她知道自己不該多此一舉插手這件事情，但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不管是對轟焦凍還是綠谷出久而言，都過於殘忍。

 

 

　　作為同學，八百萬百對於綠谷出久的評價可是相當高的。高中時期女孩們曾經熱烈地討論著班上的男生，那個曾經活著戰戰兢兢以及擁有著古怪個性的綠谷出久竟在短短三年裡變化如此巨大。

 

 

　　「可以談談嗎？」八百萬百遞給了坐在位置上的轟焦凍一杯咖啡，雖然她並沒有點破問題，但轟焦凍很清楚對方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來。他點頭示意後接過那杯咖啡，從旁拉了張椅子，開始兩人的對話。

 

 

　　「第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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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次，這一次是第七次。」眼前轟焦凍像個孩子般回答八百萬百的提問，看著轟焦凍的表情，明明是聽起來不算刺耳的說法，但卻讓她覺得自己在責備對方。她打算換個問法問轟焦凍，她始終認為這樣的事是可以大家一起解決的，但轟焦凍卻固執的選擇自己一肩扛起所有一切。

 

 

　　「頻率越來越高了，難道沒有解決的方法嗎？」她心一急站起來，都忘了上一刻才說想換個方式問對方，下一秒她就露出破綻。

 

 

　　轟焦凍眼神既含蓄又溫柔地像是流動的沙，這是面對綠谷出久時才會露出的神情。但眼底下藏著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委屈及忍耐，委屈是對綠谷出久炙熱的感情，無奈是無法挑明自己對於綠谷出久的心意以及無盡的等待，解決的方法也不是沒有，但轟焦凍早已對周圍勸阻的人挑明。

 

 

　　「只要能待在綠谷身邊就好。」是的，他選擇待在綠谷出久身邊，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方法，但是說什麼也不想選擇與綠谷出久斷絕所有關係，而八百萬百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轟焦凍這麼說，她整個怒氣也跟著上來。

 

 

　　「為什麼這麼死腦筋！明明這個責任可以大家一起幫忙承擔，每個人都會願意為綠谷付出代價，為什麼你堅持要自己背下全部的責任。」八百萬百將手中的咖啡用力的扣在桌面，早知道轟焦凍在這方面不肯退讓，但她說什麼也不希望轟焦凍與綠谷出久就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下去。

 

 

　　「這樣對你或對綠谷都太殘忍了……」轟焦凍的欺瞞對綠谷出久而言是最過分的溫柔，八百萬百雖然對轟焦凍的選擇感到不滿，卻又對無法改變現狀的自己產生了厭惡感。

 

 

　　綠谷出久這輩子可以選擇跟任何人成為伴侶，而偏偏那個人就不能是轟焦凍。對轟焦凍而言，他願意一輩子作為一個陌生人、同事、朋友待在綠谷出久身邊，而他們之間的界線最近就只能是朋友，不可能在往上繼續發展。

 

 

 

　　「綠谷會喜歡上你的，每一次都會喜歡上你，請你讓他能夠自由的喜歡著你。」

 

　　「最後……我的想法還是沒變，你應該標記綠谷的，即使這是個自私的行為，但每一次他都會喜歡上你的。」話題結束了，八百萬百最後留給轟焦凍的話像一根尖刺，深深的扎進轟焦凍的心頭。

 

 

 

　　他何嘗不希望這份感情是不受拘束的。

 

 

 

　　轟焦凍好幾次好幾次都在想著，要是能夠放棄那個人的話對兩個人都好，綠谷出久的英雄之路會繼續順遂，名氣越來越大的他總有一天也能夠遇見那個能夠像自己一樣愛著對方的alpha或beta，那時的綠谷出久肯定會很幸福，而臆測的虛構未來中綠谷出久身邊的那個人，可以獨佔著原本該屬於轟焦凍的那份溫柔。

 

 

 

　　那句“我喜歡你”的敘述對象，變成了任何轟焦凍以外的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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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如翡翠般溫柔的眼眸中，注視的將不再是自己。

 

　　要是那個時候來臨，轟焦凍認為自己肯定無法笑著給予祝福。

 

 

　　他陪在綠谷出久身邊已經多年了，而轟焦凍都會選擇在綠谷出久發情期來的時候避免與對方接觸，所以他勉強出席了由轟冬美介紹的相親飯局。轟焦凍很清楚姐姐並非不希望自己能夠自由選擇戀愛的對象，而是綠谷出久與自己的關係實在過於尷尬，家人的美意在於希望轟焦凍能夠早點放下對方，找個別的對象，過著不被綠谷出久束縛的人生。

 

 

　　倘若各奔東西，綠谷出久這名英雄肯定有個精彩的人生，而那個被留在原地又失去成為英雄夢想的可憐人想必就是自己，他無法得到綠谷出久的愛，又賠上了自己的夢想，轟焦凍不願當個無私的人，他希望綠谷出久這輩子都與他牽扯在一起，他希望綠谷出久能夠成為一個永遠離不開他的人。

 

 

　　綠谷出久身上的傷痕就由自己來背吧，綠谷出久身上的汙點也由自己來拭淨吧，這是他自己固執自私的選擇，他要的是成為綠谷出久人生中最重要的棋子。

 

 

　　綠谷出久要是知道所有事情的發展經過，他肯定會做出跟轟焦凍一樣的決定，但不同的是在那之後的綠谷出久……

 

 

　　肯定不會像他一樣帶著心機接近自己，而會選擇從此消失在轟焦凍的世界上。

 

 

　　轟焦凍的個性向來有些直接，但在對綠谷出久的感情面前他變得膽小、怯弱，所以他選擇待在綠谷出久身邊，然後在綠谷出久向自己告白前再迴避掉這份感情。

 

 

　　他清楚這樣對綠谷出久來說十分的卑劣過分，但是綠谷出久在明白轟焦凍無法選擇他的感情後，他們是不是可以永久地維持在曖昧期？

 

 

 

　　曖昧不明的關係是他唯一能夠束縛綠谷出久的方式。